【现欧】月亮与六便士

⭕️ooc属于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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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。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，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，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，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。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。”——毛姆《月亮与六便士》

　　01

　　手机APP推送这段句子时，欧阳正在准备期末考试。

　　日本的冬天带着些从海洋里吹来湿冷，一寸又一寸地渗透到骨子里，麻痹掉一部分对未来的感知，消磨去另一部分对生活的热忱。

　　——而太平洋的另一岸亦然。

　　“靠！这个论文真的是人能看懂的东西吗？”欧阳烦躁地抓了抓头发，手机一亮，这段话直冲冲地走进视线中。

　　这不是他第一次读到这段文摘。

　　窗外溢进来一丝风，雪从树梢上无声无息地落下，欧阳略微出神地看着文摘，忽然想起去年圣诞节母校里落了初雪，小白发了一个很文艺的票圈，他撑着眼镜评论：

　　「真文艺。。下雪天我只想吃火锅打游戏」

　　共同好友在下面调侃：“欧阳还是像个孩子一样。”

　　欧阳当时并不在意——毕竟他经常被别人这么评价。

　　但当欧阳再次刷新票圈时，高述拍了一张纽约窗边的雪景照，又过了几分钟，他发了一段纯文字。

　　「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。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，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，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，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。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。——毛姆《月亮与六便士》」

　　02

　　纽约的冬天比东京的寒风更冷冽。

　　高述把平板关掉，躺倒在公寓的沙发上，难耐地捏了捏眉心。

　　科研方向的研究生更注重理论性，但学术派别泾渭分明，导师之间严明又宏大的论辩，往往是由当牛做马的学生堆叠起来的。

　　难得迎来休息日，高述想上网找一下近期百老汇剧目的资讯，余光一扫，西五区数百米的夜空中居然飘落起与东九区如出一辙的雪花。

　　月光与雪是他用余光就可以看清的东西。

　　西五区的月光在地球上徘徊十四个小时后降临东九区；而地球另一端的西风会不辞万里地吹动加利福尼亚寒流，为美国带来一程盛大的银装。

　　我和你交错时空地共享月光与冬雪，就如同曾经我看着你触手可得又遥不可及。

　　这种类似于醉酒回甘后趋近麻痹的痛苦，是戏剧所喜欢的、隐晦的浪漫。

　　手机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打破了苦闷的寂静——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我们这下雪了！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图片」

　　果然，缺席本身就是一种强调。

　　哪怕躲到地球的另一端，猎户座的星光都无处不在。

　　03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哎话说你今年放假回来吗？」

　　「Heimdallr：……不好说，导师的任务挺重的。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嗖得斯内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那我只好回去自己吃火锅了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瘫.jpg」

　　「Heimdallr：……」

　　「Heimdallr：你是不是快期末了？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对啊，刚才还扒拉论文呢，正好看见下雪了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你们那今年下雪没啊」

　　纽约的风雪逐渐肆虐起来，高述站在温暖的窗边短暂而无声地笑了笑。

　　「Heimdallr：下了。」

　　「Heimdallr：图片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果然，美国暴雪不是吹的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不聊了不聊了！再不复习我期末要凉了」

　　「天地無用：溜走.jpg」

　　「Heimdallr：嗯。注意保暖。」

　　04

　　时间是类似于某种沙漏式的推进，它永远公正又无情地朝着一个方向缓缓流动，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滴漏汇聚已久，时间过去了大半。

　　来年七月，欧阳在东京即将毕业。

　　同一批出国的留学生基本都是两年学制，学分修满恕不远送。

　　国内那边小白沉浸在戏剧专业中近乎走火入魔，跟当年大一新生戏里的海鸥别无二致。

　　——或许她会成为一只新的海鸥。

　　……

　　大家井然有序地列队奔赴自己既定的方向，在各自的领域中实现梦想或价值。

　　05

　　欧阳用纸箱收拾行李时，下意识将几件旧衣服垫到了漫画下面。

　　当年大学毕业时从宿舍里搬走的纸箱，在几个月后漂洋过海来到了日本东京。所以有很多东西都是原封不动的，比如那个不告而别的毕业祝福纸箱，又比如那个在七月盛夏消失的校园卡。

　　或许遗憾就是属于夏天的。

　　要不然为什么隔壁留学生寝室里，刚好有首中文歌能恰巧挤进门缝：

　　“倘若沦为 合照朋友”

　　“一切是 曾有”

　　“不回首”

　　真巧，他的校园卡好像又找不到了。

　　06

　　在高述看来，欧阳是一个很纯粹的人。

　　正如夏夜簇拥银心的射手座不能感知冬日夜空的寒冷与孤寂一样，一个纯粹的孩子怎么能回应过分深沉的感情。

　　所以他从来都不奢望什么，甚至于连“带他去看我所欣赏、所迷醉的戏剧”这种妄想，都只能遮掩着，欲言又止地由白君妍一语戳破。

　　就好像只要她看出来了、说出来了，这棵在仲夏夜末疯长的野草就能得见天光似的。

　　可不能就是不能。

　　哪怕野草早已长出深埋于地下的庞杂根系，可这里是一望无际的荒漠，这里不允许野草冒头。

　　于是高述忍着，他想让时间淡化一切，干涸久了，什么植被都会枯死。

　　高述是一个衣不兼彩的穷鬼，尝试攀高去摘天上的月亮可能会摔得很惨，他拥有的实在太少了，甚至付不起摔伤的医药费。

　　于是只能捡起鞋底的六便士。

　　所以当白君妍给他发来消息时，他才会有种白日梦的不切实际——

　　「白日梦患者：高老师，在吗？您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吗？」

　　「白日梦患者：……算了。」

　　「白日梦患者：禹学长在群里说，欧阳学长拒绝了国内那家公司的offer。」

　　「白日梦患者：他现在电话关机，寄走行李的快递单上填的地址是纽约，您的学校。」

　　07

　　成年人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。

　　但孩子不用。

　　欧阳是个敢说敢做的人，他一向直来直去，像当年决定了要去日本读游戏专业，就一往无前，一头扎了进去。

　　他的人生信条可是，想做的事情就做，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做啊。

　　他犹豫了太久，不知道那张在大洋彼岸的校园卡到底丢了没有。

　　不过还好纸箱上的毕业祝福没有褪色，那条不属于他的围巾也没破旧，一切都赶在物是人非之前。

　　“亲爱的旅客朋友们，我们已安全飞抵目的地……感谢您选乘美国联合航空UA078次班机旅行，希望我们有机会提供下次服务，祝您旅途愉快。”

　　万里夜空之上射手座的星光隐匿于缭绕云雾。

　　大洋彼岸的纽约机场大厅，人潮汹涌。

　　眼镜被室内的冷气氲上了一层模糊的水雾，欧阳拿出来小心塞在背包外层的围巾擦了擦，没想到身侧居然递来了一张纸巾——

　　“你是来找我要校园卡的吗？”

　　他笑了笑，背出一段在心里默念许久的话：

　　“我总觉得大多数人这样度过一生好像欠缺点什么。我承认这种生活的社会价值，我也看到了它的井然有序的幸福，但是我的血液里却有一种强烈的愿望，渴望一种更狂放不羁的旅途。我的心渴望一种更加惊险的生活。”

　　“于是我来找我的校园卡了。”

　　08

　　月亮落下了，今晚月色真美。

——风也温柔。